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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2章 拜訪刺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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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裏, 李文柏親自上門拜訪了施五, 解釋了縣衙希望能征用少數草場的想法, 並遞上了一份征用名單, 上面記載的全都是勢力不超過兩百畝的底層地主, 果然,施五只猶豫了一會兒便滿口答應下來,主動請纓去做名單上人的工作。

李文柏回到衙門, 把自己關進書房中埋頭整理計劃。

將需要做的事按輕重緩急排序, 目前最重要的有兩件事。

先是修路,打通和西州其他縣城的來往, 以交合現在的狀況,光是修路就能安置掉大部分報名的工人。

其次是修繕城墻, 雖然上報朝廷的徭役分配中年年都有修繕城墻這一項, 但一眼望去,只有西北直面匈奴的城墻看得出有所翻新,其餘三面墻體都是年久失修的模樣,平時雖然不會有什麽危險, 但一到戰時,即使是不善攻城的匈奴人, 也能輕松將城墻撞倒。

交合地處邊境, 這顯然是致命的危險。

除了修路和修墻,再有就是清理遍地的餓殍以及許多已經空無一人的村落,說起來雖然殘忍,但如果不做, 來年開春很可能會面臨一場瘟疫,現在的交合絕對經不起瘟疫折騰。

目前的人數足以支撐四面城墻和八方道路同時開工,按照計劃,在三個月後開春之前,這些工事必須全部完工,春秋兩季是匈奴契丹進犯的季節,不怕一萬就怕萬一。

至於少數的老弱病殘,可以充作後勤之用,上萬的工人隊伍每日都要吃喝拉撒,不可能全由衙役士卒去做,這時老弱婦孺剛好就派上了用場。

奮筆疾書一整夜,直到次日黎明,李文柏終於將三個月內的施工計劃整理完畢。

北地的冬夜出奇的漫長,明明已過卯時,頭頂仍舊是滿天繁星,與縣城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的,是縣衙裏人來人往的熱鬧。

上萬人的管理讓這些出身行伍的衙役們頭疼至極,反倒是紈絝子弟蔣勇派上了用場,指揮若定得心應手,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施五的授意,對以工代賑一事簡直稱得上鞠躬盡瘁,天天往工人營地裏跑,短短幾日,甚至連施家的名聲在百姓中都好轉了一點點。

李二。李成和錢楷都曾拐彎抹角地問過要不要給蔣勇使些絆子,都被李文柏否決了。

他又不是禦史臺那幫不咬人就牙癢癢的瘋狗,不管施家的目的是什麽,現在最至關緊要的是平安過冬。

縣衙的人才實在太過缺乏,只能有一個算一個。

縣尉蔣勇負責管理工人營地,捕頭李二則抓起了全城治安,李成實際上暫代了縣丞的工作,縣衙上下竟然變得有條不紊起來。

所有人都在為了民生忙碌,只有虎子還帶著他的弟兄嚴密監視著錢楷一家三口,越是混亂的時候就越要小心,誰知道蔣勇現在的殷勤是不是為了讓李文柏放松警惕,好背後下黑手呢。

天亮後,李文柏把熬夜制定好的施工計劃交與李成和蔣勇看,李成早在廣陵時就已經見識過李文柏那套“現代化”的施工方式,已經是見怪不怪,蔣勇卻從未見過這一套。

一群壯丁而已,還三班倒?還一日三餐包括午休?還每六日休息一日?簡直聞所未聞!

“大人,這未免也太...”蔣勇以為李文柏是讀書讀壞了腦子,當即勸道,“您對這幫刁民太好了,根本不需如此,只要每日管飯,就算沒日沒夜地幹他們也願意!這麽慣著他們,他們會以為大人您軟弱好欺,到時候適得其反吶!”

“縣尉莫急。”李文柏擡擡下巴,“看看下面的獎懲措施吧。”

這也都是近代那一套,獎罰分明,將每個工地的工人分成幾隊,進度考前的有賞,進度落後的有罰。

除此之外,每隊之下又分成幾班,工地實行連坐制,一人玩忽職守,全班同時受罰。

李成看得有些呆:“這,大人,這是軍營的那一套啊?”

“沒錯,正是關中軍用於治軍的條款,本官不過稍作修改。”李文柏沒有解釋,“至於效果,縣尉就等著看吧。”

主官既然心意已決,本來就不曾全心全意為李文柏賣命的蔣勇當然沒有再說什麽。

說到底,他如此盡心盡力也不過是為了施家,至於百姓是否真的能活下來,三月內是否能完成既定的施工計劃,跟施家一點關系都沒有,不如說,如果在施家全力輔佐的情況下還失敗,對他來說才是好事。

李文柏何嘗不明白蔣勇在想什麽,他本來也沒想過能得到蔣勇的建議,只需要其人服從便好。

“既如此,具體事務就交與你二人了。”李文柏拍拍蔣勇的肩膀,“本官今日便要啟程去往前庭,向刺史大人述職,接下來的幾天還需要蔣縣尉多多擔待。”

蔣勇抱拳:“說起來也該是日子了,大人盡管放心,下官一定恪盡職守。”

李文柏欣慰地笑笑,又囑托了李成幾句,便讓兩人退下了。

前庭隔交合雖然算不上遠,但騎快馬也需一日,如果不想夜宿荒野,李文柏就必須盡快啟程。

回到房間收拾好行李,前來匯報的李成還是有些不放心:“大人,您一宿沒睡,要不還是先歇歇,明日再去吧?”

“此時宜早不宜遲。”李文柏笑道,“必須要在工地開工之前和咱們的刺史大人打聲招呼,不然他在朝中參上一本,禦史臺那幫瘋狗非把我咬下來不可。”

雖然還未曾當面見過,但就沖著這位刺史願意給施家充當保護傘,大概也可以料想其人是何為人,到任都沒有立刻前去拜見已經算是失禮,想也知道,此次去前庭肯定沒什麽好臉色看。

見李文柏心意已決,李成也就不再相勸,但還是有些擔心路途安全:“此去一路盜匪橫行,大人還是多帶點護衛吧?”

“不了,本官此去是示弱的,人帶多了反而麻煩。”李文柏隨口道,見李成滿臉的不讚同,又笑,“放心吧,李二他們以前可是賀大將軍的親兵,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漢,區區盜匪,又能奈本官如何?”

話說到這個份上,雖然擔心,李成也沒有其他話好說。

出發前,李成似乎突然想起什麽,問道:“您不去見見那些報名的百姓嗎?”

李文柏明白李成的意思,是讓他在百姓面前多露露臉,發表發表講話鼓舞士氣,趁此機會廣收民心。

但他在交合的動靜已經鬧得夠大了,再鬧下去引起聖上註意,對他可一點好處都沒有。

“過猶不及。”李文柏搖搖頭說道,“除非想當另一個施五,否則凡事還是低調些好。”

李成若有所思。

交合去往前庭是一片坦途,先要穿過一望無際草場,然後經過荒涼的戈壁到達界河邊,渡過界河是一片丘陵,只要速度夠快,快馬飛奔一日內便可到達前庭縣。

即使是在隴右,西州也稱不上是富裕的州府,只是僥幸隔邊境有一段距離,匈奴人剛打到西州邊境時,賀青率領的大軍剛巧趕到,這才使西州五縣免於匈奴鐵蹄。

或許是地理位置尷尬的緣故,西州刺史一職向來就是朝廷左遷官員之所,在京官們看來是實實在在的流放之地,就任西州刺史,同時也就意味著被朝廷遺忘。

所以除了開國第一代刺史之外,西州歷代最高主官從未出過勵精圖治之人,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打著混日子的主意,要麽渾渾噩噩不理正事,要麽殘暴至極搜刮民脂民膏,幻想著有朝一日能重回大齊權力中心,一言以蔽之,沒出過一個好官。

現任的刺史出身也差不太多,在出發赴任之前,李文柏曾聽師兄顧文提起過此人,顧文對其的評價是——重小利,輕大義,目光短淺,不堪重用。

據說此人姓曹名嚴字喻之,在西州執政已有十年之久,以不惑之年從京城左遷西州,如今已有五十來歲。

曹嚴還在京城為官時顧文還是個日日誦經的小屁孩,兩人當然素不相識,據傳言,這個曹嚴左遷之前曾在吏部任職,初始仕途總是不順,後來抱上當時相國的大腿一飛沖天,但好景不長,好日子沒過幾年,就因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遭到貶斥,不僅從相國一黨中被除名,還被踢到了鳥不拉屎的西州,一呆就是十年。

從顧文對此人的評價來看,想必當年也是因為貪利忘義且目光短淺,壞了上頭的好事這才被一貶三千裏。

一般來說,被貶斥出身的上官見到如李文柏這般後臺梆硬的下屬,態度會有兩種。

一是極盡拉攏之能事,希望能通過下屬重新抱上一根粗壯的大腿,以期時來運轉。

還有一種,就是想方設法為難打壓,是出於嫉妒,也是為了給背後的什麽人展示自己並非無用之人。

“二子,你說咱們這位刺史會是哪種?”坐在搖搖晃晃的小船上,李文柏望著對岸無垠的黃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,“本官有種預感,此次前庭之行必不會順利。”

“管他是哪種呢,反正都鬥不過大人!哦...”李二面色赤紅,剛說一句話便伏在船舷邊嘔吐不止,隨行的另外四人也差不多形狀,他們出身行伍,日日生活在馬背上,卻從未坐過船,會有此種情形也不例外。

李文柏看得可憐,便也不再找人搭話。

一行人路上出奇的順利,不僅沒遇上傳說中隨處可見的攔路盜匪,就連豺狼虎豹都不曾遇見,日落時分,李文柏一行六人順利抵達前庭,出示官憑後便被帶到了官驛住下。

前庭是西州的治所,政令從此地上傳下達,經常有州內外的地方官員來往,是以特地設有接待官員的官驛。

說是官驛,其實也就是間小小的客棧,李文柏位居七品縣令,按照西州的規矩住的是中房,雖大,但擺設極其簡陋,內間外間用屏風隔開,床榻也是隴右極為常見的土炕。

李二眾人被分到專為隨員準備大通鋪裏,因為軍中也是和此差不太多的通鋪,眾人倒是對此沒什麽感覺,李文柏雖覺得有些簡陋,但畢竟曾隨軍行動過,勉強倒也能夠接受。

粗略休息了一會兒,有驛卒提來洗漱用的熱水,言道刺史大人已經知道他們到來,準備在明早接見。

本也沒想曹嚴會連夜接見他們,李文柏點點頭表示知道,見驛卒放下水就準備退下,腦中突然靈光一閃,抓住人問道:“小哥,前庭縣可有叫做往來居的酒樓?”

“大人如何知道?”驛卒一臉驚訝,“本地最好的酒樓正是往來居。”

“沒什麽,聽說過而已。”李文柏隨意敷衍兩句,心中對往來居的興趣卻越來越深。

果然,就連交合那種貧困得不能再貧困的地方都有往來居的影子,作為治所的前庭不可能沒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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